一篇外媒的報道，讓大亞灣核電站的安全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該報道稱，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因燃料棒裂紋出現泄漏事故。隨后，國家核安全局、中廣核集團、中電控股分別發(fā)表聲明對該事件進行澄清，稱燃料棒確有裂紋，但并未出現核泄漏。“那篇報道很多內容是不真實、不負責任的。”國家核安全局人士對《中國能源報》記者說，“一根燃料棒輕微的破損，絕不可能影響到公眾安全。”
事實上，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一直以來都是我國運行業(yè)績最為出色的核電機組之一，在國際同類機組的安全業(yè)績評比中名列前茅，很難想象這樣的機組會存在安全問題。然而，相關消息在網絡上傳出后，引發(fā)了網民非常高的關注，也讓我們再次看到了核電在社會公眾心中的敏感性?？梢灶A見，以這一事件為標志，中國社會對核電建設運行安全性的關注度將漸漸提高，從而形成一股新的監(jiān)督力量。盡管外媒夸張的報道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核電行業(yè)更要學會接受公眾的質疑與監(jiān)督，在繼續(xù)推進公眾核電常識普及的基礎上，建立起一個與公眾溝通的渠道，使公眾既受益于核電，又能了解核電、理解核電、支持核電。
小裂紋來自何處？
每天，大亞灣核電站的工作人員都會對核電站一回路（相關報道見19版——編者注）的放射性水平進行例行監(jiān)測。從核電站設計的角度來講，一回路冷卻劑必然會存在一定放射性。按照國家相關標準，一回路的放射性水平不得超過4400兆貝可/m3（放射性活度單位），也就是說只要一回路的放射性水平低于4400兆貝可/m3，核電站就處于正常工況狀態(tài)，反之則為異常工況。大亞灣核電站的一回路放射性水平一直保持在國家標準的1/100以下，通常不超過幾十兆貝可/m3。5月23日，當工作人員發(fā)現這個數值上升到近400的時候，便意識到一回路出了狀況。即便如此，一回路水的放射性仍然相當于國家標準的1/10。通常我們將核電站的運行的安全情況分為正常工況、異常工況、事故三大部分。而大亞灣核電站此時完全處于正常工況的狀態(tài)，并沒有達到核事故的級別，哪怕是國際公認的最輕微的核事故。因此，稱這一事件為“事故”本身是不準確的。
根據大亞灣核電運營公司披露的信息，初步判斷導致一回路放射性水平提高的原因可能是有一根燃料棒的包殼存在微小裂紋。核燃料棒包殼采用鋯管制成，鋯管內部為核燃料。通常情況下，核燃料經過輻照會產生裂變氣體和人工核素，兩者被鋯管包裹住，不會直接進入一回路。裂紋的出現導致這些放射性進入一回路，從而使一回路的放射性水平提高。
據了解，出現破損的燃料棒由中核集團中核建中核燃料元件有限公司生產。該家企業(yè)是我國最主要的核燃料元件生產商。資料顯示，截至2008年8月，其生產的3600多組燃料組件、90萬支燃料棒無一因制造原因破損。國際上核燃料棒允許存在一定的破損率，通常為3/100000。中核建中核燃料元件有限公司人士表示，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根燃料棒出現裂紋的原因。國家核安全局人士透露，具體破損的原因需要在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停堆的情況下，將破損的燃料棒取出進行檢查才能有結論。由于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還處于正常工況，且一回路各項數據日趨穩(wěn)定，放射性水平已回到40兆貝可/m3，沒有必要停堆檢查。
核電廠沒有那么脆弱
“我們會一直密切監(jiān)測大亞灣二號機組一回路的放射性水平。”國家核安全局安全司司長劉華對《中國能源報》記者說，“如果發(fā)現異常情況，我們會立即要求其停堆檢查。但目前來看，一回路的放射水平比較穩(wěn)定，沒有出現忽高忽低的情況。”
對于外媒的報道，劉華表示可以理解。“媒體的理解比較直接，認為燃料棒有裂紋，放射性進入到一回路就是泄露。但事實上，一回路本身就有放射性，核電站在設計上通過三道屏障來防止一回路的放射性進入到環(huán)境中。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的一回路壓力邊界和安全殼的情況非常好，根本不會發(fā)生媒體所擔心的核泄漏。”劉華說。
更為重要的是出現裂紋的燃料棒僅僅是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40000根燃料棒中的一根，而且并不會因為一根燃料棒出現裂紋就導致其它燃料棒破損。國家核安全局及大亞灣核電運營公司時刻監(jiān)測一回路的放射水平，讓整個事件處于受控狀態(tài)。隨著一回路放射性水平的逐漸穩(wěn)定，可以說明出現破損燃料棒所釋放的放射性已經達到限值，不會進一步對機組穩(wěn)定運行構成威脅。據悉，目前大亞灣核電站二號機組處于滿功率運行。
“我們的核電廠不會設計得那么脆弱，不可能一根燃料棒出問題就發(fā)生事故。”劉華說，“在設計上，核電廠是允許個別燃料棒出現破損的，只要一回路的放射性水平滿足要求，就仍能正常運行。即便放射性超過了國家標準，放射性也仍然在一回路當中，這時候停堆檢查、換出破損的燃料棒、凈化一回路的水，再重新運行電廠，也不會對環(huán)境產生影響。”
讓公眾成為新的監(jiān)督力量
消息傳出后，大亞灣核電有限公司6月15日發(fā)布公告澄清?！吨袊茉磮蟆酚浾咧码姶髞啚澈穗娪邢薰局畷r，相關人士正在關注網絡輿論的發(fā)展方向，并表示中廣核集團將及時說明情況與事件原委，確保信息暢通，對社會各界咨詢提問和相關組織的質詢及時作出正面回應。事關核安全的信息，中廣核集團將嚴格按照國際上國際原子能機構法定規(guī)則和國家核安全監(jiān)管部門的規(guī)定，及時、主動向政府、公眾和有關方面進行通報，不隱瞞、不隱報。
雖然事件的負面影響沒有進一步擴大，但其被動的局面卻已經形成。公眾的心理防線在“核”的面前，顯得非常脆弱，其所質疑的范圍已超出了大亞灣核電站，而是我國整體核電建設。人們追問最多的問題是，核電企業(yè)會不會主動及時地公布核電站的建設運行情況？
從目前公布的信息來看，燃料棒破損事件并未影響大亞灣核電的安全穩(wěn)定運行，一回路放射性水平不足國家標準限值的1/100，整個核電站處于正常工況，與核安全事故相距甚遠。企業(yè)則認為這一事件不影響機組的正常運行，沒有必要進行通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然而，有無通報的必要并不決定于企業(yè)對這一事件的理解，而在于公眾是否有了解的需要。如果說此前公眾對了解核電的需要并不強烈，核電企業(yè)未及時作通報尚有情可緣，那么今后公眾對核電安全發(fā)展的關注必將顯著提高，核電行業(yè)管理部門、核電企業(yè)必須要探索一條信息公開渠道，讓公眾更好地監(jiān)督核電的建設運行，其對我國核電發(fā)展乃至世界核電的發(fā)展百利而無一害。作為世界核電新一輪大發(fā)展的引擎，中國核電行業(yè)的表現決定著人類和平利用核能的未來。百年之后，當后人翻開世界核能發(fā)展史時，將如何評價中國核電建設對人類發(fā)展的意義，全依賴于今天中國核電人的表現。國家已經加大了對核電監(jiān)管的投入，而公眾成為新的監(jiān)督力量則能夠更好地保證我國核電的安全發(fā)展。
從近年來多個社會事件的經驗可以發(fā)現，恐慌的出現往往并不是由于信息公開，而恰恰是由于公眾對信息掌握得不充分，由于信息公布持續(xù)滯后于公眾對事件現象的掌握。“恐慌說”的重要前提是公眾無法對信息進行有效處理，缺乏理解信息的必要能力。這樣的邏輯顯然包含著企業(yè)對公眾的不信任，以及企業(yè)在公眾面前強烈的優(yōu)越感。這種優(yōu)越感一日不消除，則公眾的知情權一日難于真正落在實處。
從國家領導人到行業(yè)管理部門領導都多次強調安全對核電發(fā)展的重要意義。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曾指出，核安全重如泰山，是核電的生命線。必須以對國家、民族和人民負責的精神，高度重視和保障核安全。國家能源局局長張國寶也曾表示，我國核電建設寧可慢一些，必須要保證核電安全發(fā)展。
迄今為止，我國核電建設運行保持了良好業(yè)績，行業(yè)管理部門和監(jiān)管部門都表示我國核電安全有保證。恰逢此時，通過這次事件使核電企業(yè)加強安全意識、使公眾更主動地關注我國核電的安全發(fā)展，未嘗不是中國核電的一件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