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儲能網訊：對于尚德當年的破產重組，施正榮一度被認為犯下了不可原諒的失誤。但兩年多以后的今天，筆者聽到了一個完全顛覆以往看法的可信故事。老尚德之死，似乎來源于一場宮廷政變。
無錫尚德無疑曾是全球光伏產業(yè)的一面旗幟，它的一度倒下，令人欷歔，也留下許多疑問 。
施正榮在尚德重組中的責任何在，眾說紛紜，歷史也許會有統(tǒng)一的結論，也許永遠沒有。
筆者曾寫有過一篇評論，題目是《尚德死于失去社會信任》，其中“尚德”實指施正榮。文章的邏輯是：那時，即使中國光伏產業(yè)再難，即使中國光伏企業(yè)再破產三十家也輪不到尚德，因為無錫市政府會全力支持，因為產業(yè)整合雖然殘酷但需求市場還在增長，可是尚德偏偏成為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破產了的大型中國民營光伏企業(yè)。筆者以為當時最直接、最重要的原因是：施正榮沒有同意用個人資產對政府救助尚德的行為進行擔保。
無錫市政府始終試圖救助老尚德，但救助是有前提的，需要施正榮作出用個人資產進行擔保的承諾，這既合情也合理。
熟人之間即使是一百元的借款也是因為信任，更何況政府動輒十幾億、幾十億的支持，這就像那時的彭小峰因賽維公司的解困對新余市政府的承諾，這也像今天的苗連生因英利公司的解困對全體員工的承諾。可是，施正榮沒有做出這一承諾，老尚德沒有被救下來，筆者也就沒有原諒施正榮。
事情過去了兩年多，后來的信息，使得筆者的看法不但沒有改變反而更加確定。直到不久前一個當事人講的故事，顛覆了以往的信息，成為施正榮在尚德破產過程中責任的一個新的解釋。
金緯初進尚德
不久前一次偶然的聚會上，筆者認識了老尚德的一位王姓副總（化名），一位經歷了尚德破產全部過程的重要人物，聽到了一個關于尚德重組和公開信息不一樣的故事。
故事是從金緯到尚德開始的。過去在尚德，施正榮一向喜歡使用國際人士，甚至不惜和跟隨他多年的團隊發(fā)生沖突。2011年5月的尚德管理層就曾又多了一個新的面孔，出生在臺灣的美籍華人金緯開始了出任尚德CFO、CEO的歷史。
那時的尚德人都能看得出施正榮對金緯的器重，可是那時的施正榮卻怎么也不會看得出金緯后來會在尚德扮演的角色。
王總到現(xiàn)在都清楚地記得金緯作為新任CFO在尚德的第一次出場，特別是他的那句話：在尚德，施總永遠是老大，金緯永遠是老二。我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我將帶領大家走出困境。
說到這兒，王總笑了：“他自己給自己封一個老二。”
筆者問了一句：“這是原話嗎？”
王總答：“是的?！?
筆者當時想，能說怎么地道江湖語言的，一定不是個洋書呆子。
當時的尚德，無論產業(yè)背景還是企業(yè)背景都是最難的時候。受全球金融危機和以德國為代表的歐洲大幅下調光伏發(fā)電補貼的影響，2011年全球光伏產業(yè)供大于求矛盾集中爆發(fā)，帶來2012年全行業(yè)虧損，境外著名光伏企業(yè)破產不斷，境內光伏加工企業(yè)雖有地方政府和銀行的保護，卻也是風聲鶴唳、度日維艱。
作為產能、出貨量、品牌影響力都是全球第一的尚德，也不例外地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局面。企業(yè)凈利潤從2010年的正2.379億美元巨變?yōu)?011年的負10.062億美元，股票價格從最高的80多美元跌至不足1美元。盡管尚德各種補救措施不斷，但是可能破產的消息仍在在業(yè)內不脛而走。
如何獲取大量的流動性以調整資產負債結構，無疑是這一時期尚德存亡的重要支點，于是施正榮找到了具有多家國際企業(yè)財務管理經歷的專家金緯。
用施正榮的話說就是“我們花了一年時間才找到一個新CFO，還是從美國找來的”。施正榮為什么選擇金緯，現(xiàn)在不得而知。如果歷史的看，施正榮選擇了金緯，也就選擇了老尚德后來的故事。
或許，恰是因為施正榮也許是個好的研究人員卻不一定是個好的企業(yè)管理人員，使得老尚德后來的故事有它的偶然也有它的必然。
從王總的講述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施正榮對金緯始終是相信的，只是無人知道金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施正榮不再相信，并且選擇了背信。在合作了將近兩年之后的一天，金緯利用美國資本市場弱化投資人強化經理人作用的企業(yè)游戲規(guī)則，借去美國出差的機會，在董事長施正榮不在場的情況下，與其他三位在美國的董事召開了臨時董事會，結果決議罷免施正榮的董事長職務。
公開資料顯示，2013年3月4日，尚德電力公告施正榮被免除董事長職務，Susan Wang就任董事長。3月6日施正榮發(fā)表三點聲明，聲稱廢除他的董事長職務是錯誤且非法的。
宮廷政變還是職業(yè)經理人履責
在不知曉背景的情況下，筆者那時看到此消息，好像還對職業(yè)經理人們?yōu)橥炀壬械滤鞒龅呐Ρ硎緲O大的興趣，對施正榮的反應表示遺憾。記得那一時期，輿論對施正榮好像也是不太有利的，事實上，施正榮的反擊不但無力而且無效。
現(xiàn)在想來，如果他能獲得無錫市政府的支持，比照后來先后被海外債權人和母公司質疑尚德重組合法性的無果而終，施正榮的反擊理應不是那樣的結果，不過，或許這恰是他要的結果。
無論是宮廷政變還是職業(yè)經理人的負責任之舉，董事長的人員變更和新董事會后來的努力，都沒能讓老尚德活下去。而作為故事的重要導演者金緯，為了挽救尚德又都做了什么呢？
在筆者的記憶中，金緯好像只是做了一些人員裁撤、資產債務重組這類任何企業(yè)遇到重大困境時都會做的事情，沒有意外之舉自然也就沒有成功之果。但在王總的敘述中，筆者覺得金緯好像也只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裁人，再一件是用尚德破產要挾無錫市政府，希望獲得更多支持。
政府救助，施正榮不配合，金緯也不夠配合，對于“政府名片”的尚德的困境，無錫市政府欲罷不能、欲救無名，其中的焦慮和無奈可以想象。好在，后來政府導演的債權人的銀行起訴尚德、法庭宣判尚德進入破產重整這一出好戲，這才使得困局出現(xiàn)轉機。
2013年3月，政府破產重組領導工作小組終于接管了尚德的日常管理工作，控制了情況的進一步惡化。
王總說，那時為了救助尚德，確實有過政府要求施正榮以個人資產作擔保的事情。但是施正榮表示十分委屈：他已經不是董事長了，已控制不了企業(yè)的日常運營，即使承諾擔保也已毫無意義。
如果王總的敘述屬實，筆者曾經寫的《尚德死于失去社會信任》立論就不成立。于是，筆者追問：“那就是說如果施正榮還是董事長，還能控制尚德，他會做出承諾？”王總回答：“會的?！?
雖然這種解釋還有邏輯不通之處，但在業(yè)內口碑頗好、一副誠實人形象的王總畢竟是親歷者，更何況按照王總所說，那時因為郁悶，施正榮和他幾乎每周都要找一個地方“小酌”一下，所以筆者努力去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2013年10月，代表金融資本的鄭建明在以30億元人民幣的成本完成了尚德重組的同時，也全面開始了他在新能源產業(yè)新的人生。而在尚德成功重組這個故事中，最大的贏家當屬無錫市政府，首先是鄭建明愿意承擔的重組成本數(shù)量實在是意外的，沒有給政府帶來重大的需要協(xié)調的債務糾紛；其次是尚德的牌子不僅留在了無錫，到2015年中期，尚德的生產能力也已恢復到歷史最好的水平。
至于施正榮，也一定不是輸家，因為鄭建明幫他解決了他解決不了的債務問題，使他不但平安落地，還能平安地守著他在尚德董事長位子上積攢的上市公司資產之外的個人資產。只是看到今天全球光伏需求市場的成倍增長和尚德的風光依舊，不知道施正榮是否會后悔當初不用個人全部資產去換取政府的支持。
大家也許會關心金瑋后來的故事，聊到這里，王總的眼睛放光，說：“這是一件讓我感覺政府最了不起的事情。那時金緯他們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行李都已打包托運走了，而且還將尚德的巨額資金轉移到美國。記得那天上午金緯還在跟我們開會布置工作，下午就已經跑到機場準備撤離中國。讓他和我們所有人想不到是政府早有準備，就在登機之前留下了他，并且最終使得這一資產回到了國內?！?
中國的古人們，一邊公開崇尚千秋功罪任人評說，一邊又暗地里追求清名，歷史能否還他們一個清名，卻一定是建立在真實故事的基礎之上。
盡管王總的敘述與過去的信息大相徑庭，盡管筆者還是沒有原諒施正榮，但是筆者的責任是努力將這一重要當事人的敘述記錄下來，再由他人考證與評說。當然，也包括施正榮本人。
即使中國光伏企業(yè)再破產三十家也輪不到尚德，因為無錫市政府會全力支持，因為產業(yè)整合雖然殘酷但需求市場還在增長，可是尚德偏偏成為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破產了的大型中國民營光伏企業(yè)。筆者以為當時最直接、最重要的原因是：施正榮沒有同意用個人資產對政府救助尚德的行為進行擔保。
中國的古人們，一邊公開崇尚千秋功罪任人評說，一邊又暗地里追求清名，歷史能否還他們一個清名，卻一定是建立在真實故事的基礎之上。
